作者簡介:?韓亞紅,渭南小學教師,一級教師,自參加工作一直擔任班主任和語文教學工作,滿懷著一顆愛心去教書育人,全身心地投入教育教學第一線。先后被評為陜西省三八紅旗手、臨渭區先進教師,書香教師等。潛心教改,認真研究教材教法,撰寫的多篇教學論文被評為省市優秀。

盛春的腳步無法阻擋,山澗溪林,田畔溝壑,蓬蓬勃勃,洋洋灑灑,恣意萬里。春天萌發著欣喜,也涌動著回憶。 母親沒有去北京時,但逢此季,我們總會驅車趕回故鄉,享受母親做的各種野菜美味。
我們總是在周五天黑之前趕回家,母親早早就守在門口瞭望。車剛剛拐進巷口,母親就急急奔來,滿身的泥土味。小妹見到母親一身塵土,總是心疼得嗔怪母親不需要那么勞作;而我則對那滿身的泥土感到親切,那泥土帶給母親的不僅是辛勞,更多是滿足與幸福。母親之于土地如同魚兒歸于流水,只有勞作在土地上的母親,才會有著滿面的紅潤與興奮。
這時鄰家嬸嬸們就開始打趣:“你看,人家女又看媽來了,媽興得像個下蛋母雞!”
“女婿來了,你看這丈母娘,興得都能把鞋跑丟了!”
此刻,無論是誰,無論怎樣打趣 ,母親都不會生氣,朗聲回應:“啊,是的呀,是的呀,沒見過娃娃,稀罕女婿嘛!”
看著一個一個從車里陸續鉆出的我們,母親好似看到了一顆顆滾出的金元寶一般,欣喜之態展露無遺。
隨后,我們帶回來母親愛吃的脆生生的麻花,父親喜歡的甜酥酥的麻餅,便會零星的散落到左鄰右舍們的手中。說笑一陣,我們簇擁著母親走入屋里。
寬闊的土炕上,一字擺開母親白日里晾曬好的被褥,一股腦鉆進去,滿滿的太陽味。在母親絮絮的嘮叨中,不知幾時,我們已沉沉入睡。
一大早,太陽還未露臉,微微的晨曦里,父親開始給水缸里添滿清水,而后到后院拾掇燒飯的柴火;母親則頭上裹著洗臉毛巾,灑掃屋里的角角落落,來到房間時,總不忘把她冰涼粗糙的手伸進我們的被窩,摩挲一下我們的后背。于是,我們的被子裹得更緊了,嘴里咕噥著:“媽——,叫我再睡會兒……”
“吱呀——”,是大門開了,原來是東家的嬸嬸端來一碗綠豆,對面的嬤嬤送來自己腌制的蘿卜青椒。母親和她們低聲閑聊幾句,說的無外乎是娃娃們上班辛苦,叫娃們多睡會的話。于是,當淡淡的柴草煙味裹著濃濃的小米豆香飄滿屋子的時候,我們還沉浸在愜意與慵懶中不愿起床。
母親做好飯菜,進得屋來,掀起一條條被子,“吃飯,吃飯,太陽都照得像油盆了,吃完飯到地里拾菜走!”我們這一個個說起來講究干凈的懶蟲,此刻手臉也顧不得洗,圍坐桌邊,大快朵頤。此刻的母親總要嗔怪著:“我看你們都是假干凈!”眉里眼里卻溢滿笑意。
飯畢,正是太陽最暖的時候,母親和我們拿了刀兒鏟兒,提了籠兒籃兒,奔向田間的溝溝壑壑。故鄉的春天,雖無河豚欲上,卻真是蔞蒿蘆芽滿地。土堰上,灰綠的白蒿已長得一寸多高,暖風中舒展著柔弱的身子;翠綠的斜蒿緊緊貼著地面,好像生怕被人擄了去。溝坎邊,小蒜嫩綠細長的莖葉,才不到一指高,小心刨去泥土,順勢輕輕拔出,碩大雪白的蒜頭飽滿得讓人驚喜。麥田里,各種薺菜——油勺勺、花花菜、面條條、尖尖桃,一簇簇,一叢叢,或與麥苗擠在一起,或坦露于田壟之間,忙不迭的展示著綠色的生機。我們一家人,游走于田間溝壑,說笑之間,籠兒籃兒已滿滿當當。
午后,這些田間的蒿蒿草草,在母親的巧手里變作了各色美味。油汪汪的斜蒿辣子,紅綠分明,能滲透整個饅頭;翠綠綠的薺菜團子,澆上酸辣蒜汁,色澤明艷,香氣撲鼻;松散散的白蒿麥飯,放上蔥花,熱油煎炒,嚼勁十足。還有那小蒜餃子,苜蓿卷卷,槐花泡飯,數不勝數,至今想起,都不由得垂涎三尺。
最難忘的要數母親做的米蒿綠面。米蒿是生長在麥地里的一種野草,枝葉翠綠,開米粒大的小黃花。聞之,有種讓人不喜歡的異味,但不可思議的是,它的嫩苗焯水,用來和面,做出的綠面條瑩潤透綠,彈勁十足,實在是難得的美味。
每每此時,母親總是挽了衣袖,將焯水的米蒿與干面粉混合,使勁揉搓,直至完全融合成碧綠的面團,做熟的面條綠的竟如色素染過一般,煞是好看。那手法,那力道,似乎只有母親才有,雖然我也試做過許多次,卻總做不出母親的味道。
春日又至,菜市場里,老農們殷勤地兜售著田間采來的各色野菜。我歡喜的買來許多,淘淘洗洗,學著母親的樣子,做著記憶中的美味,追憶故鄉的味道。故鄉并不遙遠,而沒有母親的故鄉,被我們冷落了許多,驀然才覺,已不知有多久都不曾回過……、
編輯:張高琦
初審:賈偉宏
終審:賀維娜
編輯:李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