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歲的風,吹過我的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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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,我做了一個悠長的夢。
夢中,我回到了十七歲的夏天。一個朦朧的身影越發清晰,少女身穿純白色校服,獨自坐在操場邊的楓樹下發呆。陽光斜斜地灑在她的側臉,微風掠過,帶著雨后泥土的清香,輕輕掀起她的發絲。她望著遠處的天空,眼神清澈而遙遠。恍惚間,我忽然意識到——那是我自己。
風忽然大了,將我卷至高中校園的南門外。夜空中驟然飄起鵝毛大雪,狂風呼嘯,吹得我踉蹌后退。我逆著風,拼命跑向街對面的文具店,可剛推開門,又是一陣風起——剎那間,我回到了教學樓的走廊。落地窗外,遠山的燈火如星辰閃爍,夜色溫柔。我像從前一樣,靜靜地站在那里,望著漫山的星星點點出了神,一剎那,仿佛一切都慢了下來,那一瞬間就好似永恒。
場景再次轉換,這一次,我站在大學食堂里。正低頭吃飯,余光卻瞥見幾張熟悉的面孔——是高中畢業后就再也沒見過的朋友!我猛地抬頭,環顧四周,竟發現許多舊日同窗散坐在各處。心臟狂跳,我幾乎是飛奔過去,沖到他們桌前,喉嚨發緊地喊出某個綽號。他們抬頭笑的瞬間,我忽然聽見‘啪’的一聲——那是記憶里某個封存的夏天,突然裂開了一道縫。忽的,夢醒了。
我躺在床上,記憶如潮水般涌來。時間過得好快,一轉眼就已經大三了,我時常會想起那所山腳下的中學——那里有永遠湛藍的天空,慵懶的白云和帶著青草香的空氣。在那里我度過了人生中最寶貴的三年青春時光;想起了晚自習時筆尖劃過試卷的沙沙聲,教室里彌漫著咖啡和風油精混合的提神氣息;想起了月考后課桌上堆疊的試卷,像一座座等待征服的小山;想起了三伏天的夏日,我們在操場上肆意奔跑,揮灑著汗水;微醺的夏夜,我們在操場上席地而坐,沐浴著微風徐徐;想起了食堂里熱氣騰騰的雞排飯和蘭州拉面,下操后最解暑的冰鎮綠豆湯;想起了許多個那樣的夜晚,逃離下課后的喧鬧,或是和朋友,或是一個人,透過教學樓道的那扇落地窗看著遠處漫山星星點點,任由思緒飄遠。那時的日子,簡單卻飽滿,像一首未寫完的詩。
青春就像蒲公英的種子,渺小輕盈但卻自帶鋒芒。它們聚在花托上時,是毛絨絨的小太陽,被風吹散時,便成了來自天域的精靈,他輕輕的揮揮魔法棒,便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浪漫的銀白色。即使沒有華麗的羽翼,也能勇敢的隨風飄向遠方。最終消失在地平線時,連痕跡都是有詩意的——有些變成了明年草坪上的新花,有些成為了異鄉人窗外的風景,更多的留在了十七歲的風里,成為后來者仰望星空時,眼底閃爍的光。
海明威說:“假如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,那么你此后一生中無論去到哪里,它都與你同在,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盛宴。” 對我而言,旬中亦是如此。它永遠在那里,迎接一批又一批青春的面孔,而我們的盛宴卻已散場。我們交上菜單,結賬離席,各自奔赴不同的人生。如今我已明白,旬中給我的不只是一場盛宴,更是一顆種子,它就藏在我的靈魂深處,在往后的歲月里悄悄伴隨我生長,直到未來的某一天生根、發芽……
往事如風,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那個校園永遠年輕,而我們卻在懷念中悄然長大。但那些熾熱的、明亮的、甚至略帶遺憾的青蔥歲月,終將成為生命里永恒的星光,照亮前行的漫漫長途。
作者:賀夢佳
編輯:馬艾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