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8點，渭南市華州區蓮花寺鎮的山坳里還浸著涼意，金堆城鉬業股份有限公司冶煉分公司焙燒分廠的車間里，機器轟鳴聲已撕破了寧靜。多膛爐內熱浪翻涌，逼得人往后退，廠長孫博卻俯身盯著儀表盤，深藍色工裝的后背被汗水洇出大片深色。在廠里待了23年，他早把這高溫當成了老伙計。

金堆城鉬業股份有限公司冶煉分公司

他所在的焙燒分廠87人團隊中，有38人和他一樣是退役軍人。那挺直的肩背、轉身時一致的步頻，都帶著軍營里磨出的硬朗印記。

“當過兵的人，還怕這點熱？”孫博抹了把臉上的汗，笑意里帶著股勁兒。去年夏天設備突發故障，他帶著戰友們組成突擊隊，在近50℃的車間里輪班搶修，16個小時沒合眼。老兵楊贊一邊擰著扳手，一邊哼起《我是一個兵》，跑調的歌聲反倒把大伙兒的勁兒全喊出來了，沒人叫累。

2018年，孫博所在的焙燒分廠獲得先進分廠稱號

如今孫博仍然奮斗在廠房第一線，風雨無阻，冬夏無懼

這樣的“兵味兒”在廠里隨處能撞見。設備維檢中心的王偉中，在部隊時就是出了名的“硬骨頭”，8把用壞的十字鎬，至今還在訴說他不服輸的性子。1991年在新疆喀什當邊防武警時，他帶著戰友在戈壁灘挖樹坑建營房，3個月硬挖了3000多個坑，十字鎬磨禿了就換，最后楞是頂著風沙種出片防風林。

1994年到廠里當工人，這股韌勁兒被他帶進了車間。當時焙燒工序“耗能高、產量低”，是塊硬骨頭，他每天揣著筆記本蹲在爐邊，一邊記參數，一邊琢磨辦法。年幼的女兒給他送飯，見他總蹲在熾熱的爐膛旁，心疼得都哭了起來。他和同事們一起熬了無數個深夜，筆記本摞起來有近百本。2012年，“王偉中低溫焙燒法”終于問世，能耗降了三成，產量提了四成，如今成了行業標桿。“這都是部隊教的，干啥都得有股不服輸的勁兒。”他摩挲著舊筆記本，語氣里滿是自豪。

王偉中（捧獎牌者）創造的“王偉中低溫焙燒法”大大節省了工作成本

王偉中在指導工人們檢查爐膛

這些老兵的“奉獻”，從不止于車間。1998年從洛陽陸軍通信站退伍的黨紅育，現在不但是廠里的技術骨干，還是華州區救援隊的先鋒，30多次沖在公益救援一線。去年暴雨沖毀山路，49歲的他背著傷員在泥地里深一腳淺一腳走了3公里，腿被亂石劃出血口子也沒吭一聲。逢年過節，他總往朝陽特校跑，給孩子們包餃子、修桌椅，教他們防災知識，講軍營里的故事，用老兵的溫柔點亮孩子們的眼睛。

老兵黨紅育（居中者）

黨紅育參加志愿救援工作

老兵們能安心發光，離不開廠里“暖心窩子”的支持。每年八一，公司領導班子都要挨個給退役軍人送慰問品，坐下來聽他們嘮家常。誰家里有難處，座談會上一提，工會第二天準上門；技能培訓專門開“小灶”，退役軍人總能優先選課程。想起這些，孫博、王偉中、呂東峰等等老兵們無不動容，呂東峰講：“在這兒，脫下軍裝也像在家。”

“37%的退役軍人占比，不是數字，是責任。”冶煉分公司總經理符新科常站在廠區“服務國防、強企報國”的標語下念叨。廠里的鉬鋁中間合金應用在航空航天領域，老兵們總說：“咱造的是祖國飛天的‘硬骨頭’。”近十年，這里走出了5名科級以上退役軍人干部，3人成了省市級勞模，王偉中還評上了全國有色金屬行業勞動模范。

冶煉分公司總經理符新科慰問公司的退伍老兵

夕陽把廠房的影子拉得很長，王偉中帶著幾個退役軍人工友列隊走出車間，腳步聲在山坳里敲出整齊的節拍。工裝沾著鉬精礦粉，遮不住挺直的脊梁；臉上帶著疲憊，眼神卻亮得像燈。

車間的爐火還在熊熊燃燒，映紅了墻上“情系國防”的獎牌，也焐熱了那37%的堅守與擔當。這座山坳里的工廠明白，最好的擁軍不是掛在墻上的榮譽，而是讓每個老兵都能找到歸屬感——讓脫下軍裝的肩膀，照樣能扛起“強企報國”的分量。

晚風掠過廠區，楊贊又哼起了那首歌：“我是一個兵，來自老百姓……”這一次，周圍響起幾十人的合唱，調子依舊不那么準，卻像爐子里的火，暖得人心頭發燙。

記者：徐仁軍 陳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