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中國行丨徐村記憶
徐村位于韓城市高門原西側,背靠巍山,前望黃河,襟山帶河,藏風聚氣,村形猶如鳳凰,除西向的“鳳頭”外,村子東南北三面深溝環繞,地形險峻,稱得上是鐘靈毓秀的寶地。
徐村人都不姓徐,以同姓和馮姓為主。相傳當年司馬遷獲罪后,族人改姓避禍,將司馬拆為司、馬,再分別加一豎和兩點,變為同、馮,并給聚居處取名徐村,借徐與續同音,表示延續司馬遷家族血脈。此外,徐字被拆開,又被解釋為余二人,即災禍后留下的司馬遷兩子:司馬臨、司馬觀,后來引申為“余下來兩支人”。在徐村生活的同馮兩姓,共進一座祠堂,都奉司馬遷為祖先。
徐村的誕生,始于家族后人對司馬遷的追憶,而徐村的布局,也印證了這種沒齒不忘的懷念。村子的中軸線是一條呈東西走向的主街,被稱為“前巷”,街北側為“后套”,街東側為“東面”,街西邊為“西面”,村內還建有很多券門,上刻有“風追司馬”“仁以聚之”“浩蕩難名”“同歸覺路”等雋語。
主街周圍原有以總祠堂為首的七座祠堂,其中同姓祠堂六座,馮姓祠堂一座,同一門人圍繞著祠堂居住,并不斷向外拓展,最終幾個聚落合而為一,形成完整的徐村。目前,保留比較完整的是位于村落中心的“漢太史遺祠”。
“漢太史遺祠”是同馮兩姓的總祠堂,建于明洪武十一年(公元1378年),是徐村村民進行祭祀活動的主要場所。村中規定,祠祭墓祭時同馮兩姓必須同時在場,缺少一姓便不得開祭。祠堂龕內原供奉司馬談和司馬遷兩人的神主牌,大門兩側墻壁上嵌有兩副對聯:“耕讀傳世,繼太史山巔之高。紹業雅訓,續萬古尚德遺風。”“芝水衍流長,學問淵源,悉本太史一派。巍山紹氣秀,經綸峻峙,遠追司馬雙峰。”兩副對聯中,太史指司馬談、司馬遷父子均曾任太史令,司馬雙峰更為明確的指代司馬談和司馬遷,對聯對仗工整,大氣沉穩,可以看出后人對祖先的尊敬和崇拜。
在司馬談和司馬遷神主下方供桌上,還有同姓始祖和馮姓始祖的牌位,正門內立柱對聯書:“族聚韓原枕山帶河一片地脈光先業,姓分司馬紹開永德萬卷書香啟后昆。”暗含了同馮兩姓由司馬改姓而來的往事。
在徐村周圍,曾經分布著娘娘廟、法王廟、馬王廟、藥王廟等廟宇,并產生了相應的廟會活動。時至今日還保留的古會有三個,均為一年一次,分別是農歷二月十九的小西莊村古會,農歷三月十八的東高門村古會,農歷七月二十一的西儀門古會。舊時,每年逢農歷二月初八(司馬遷的誕辰)和清明節,司馬后人都會去司馬遷祠祭拜。徐村人承襲前人遺風,仍然會在清明節時祭祖掃墓,以示不忘祖先,這是他們凝聚集體認同的最主要儀式。
現在的徐村雖然保留了古村落的意蘊,但并沒有刻意地表現一種歷史的老態龍鐘。徜徉其中,人們會發現它的一磚一瓦與其他村落并無不同,然而,一旦真正走進徐村的深處,我們又能感受到一種無處不在的歷史厚重感,關于祖先的記憶始終縈繞在村子上空。
薩孟武在《水滸傳與中國社會》中提出一個說法:有產者因為繼承了祖宗的遺產,因而免遭凍餒之患,得以過上優渥的生活,所以在他們的倫理觀念中,“孝”是最重要的價值之一,由對祖先的感恩戴德,繼而發展成對祖先的頂禮膜拜。
徐村的司馬遷后人,并沒有因為司馬遷的名字而獲得田產財富,反而還要改姓避禍,可即便如此,他們仍然以司馬遷為傲,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對祖先的仰慕。這種強烈的認同感,實際上來自司馬遷留下的精神遺產。
司馬遷生活的時代,是英雄輩出、高歌猛進的黃金時代,所有人都在戰爭、改革、著書立說的浪潮中浮浮沉沉。司馬遷作為時代的觀察者和參與者,用自己的語言記錄著歷史,同時評價著歷史,自黃帝至漢武帝,他在竹簡上刻下了一個個生與死、愛與恨、喜與悲、樂與苦的故事,最終,自己的人生也成了其中一個章節。
為了“究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,成一家之言”的理想,司馬遷忍受著“腸一日而九回,居則忽忽若有所亡,出則不知其所往”的痛苦,不斷透支燃燒生命力,泣血寫出了穿透古今的曠世《史記》,他的時代至此落下帷幕。
面對逆境和坎坷,面對羞辱和挫折,司馬遷仍然保持著“雖千萬人,吾往矣”的氣概,這是組成我們民族精神不可或缺的寶貴品質。對徐村人來說,這種精神流淌在血脈里,如同村外黃土上栽種的小麥和玉米,每年破土、生長、豐收,周而復始,循環往復,喂飽了每一個孩子,鼓舞著每一位后人。
記者 倪偉
來源:渭南日報
編輯:馬艾莉